Saturday, March 12, 2011

海嘯、無語、再思


內子與外父談到週五發生在日本的9級地震與其帶來的海嘯。外父說:如果有慈愛的上帝主牢一切,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?內子問我:你會如何回答他?我一時無語;自己雖然曾在「宗教哲學」 課中教過關於苦難的課題,要即時回應,卻是躊躇--正因為自己知道,那些簡單化的「標準答案」,沒有多少是經得起深入探究的。這時,七歲大的女兒反而有其自己的意見:「上 帝是有些東西要他們學啊!」內子繼續挑戰女兒的看法:「如果上帝愛世人,又為何容許這樣的災難出現?」女兒答:「其實上帝也與是與愛他們啊!不然,可能有更多人會受傷害呢!」可見神學課本裡的「標準答案」,其實倒是很自然的一些想法,連七歲小兒,都會從那些方向去嘗試消化苦難問題對信仰的衝擊。

對於基督徒來說,苦難的問題的確是很磨人的。這彷彿是一個既答不來,卻又不能不答的問題;答不來,因為往往不可能有個完滿的解釋,可以叫大家(特別是那些正在受苦的人)都心悅誠;不能不答,因為對發問的人,不論是自己戓他人,不論是信徒戓非信徒,都總得有個說法;這不是說上帝欠人一個交代,也不是說保証人可以了解上帝超然的計劃,而是說一個信徒生活下去,總得對他身處的環境有種理解,即使那種理解是片面與不完整的。以信心之名,去壓抑所有的疑惑,最終只會製造出一種精神分裂的狀態--尤其當自己並非真的對上帝充滿信心。

如果時間許可,我希望在未來幾日,與大家一起對苦難的問題作出一些思考。

Wednesday, July 7, 2010

鮑維均博士論馬利亞

鮑維均博士於「可圈可點」網站上的一篇訪問文章中討論馬利亞(http://www.upwill.org/article/4564mary.html),我在那網頁上作了回應,不知會否刋出,現轉載於此:

鮑博士提出的結論--馬利亞的最大福氣是信耶穌--從路11:27-28看,的確是駁不倒的。問題是鮑博士也提到的第一個福(生耶穌的福),最後去了那裡?不就給悄悄抹殺掉了?當馬利亞說「從今以後,萬代要稱我為有福」,這福當然是指第一福了(否則我們所有信主之人也要被萬代稱為有福了),這如果也不足以顯示馬利亞在一定意義上的「超然」地位,要甚麼才足夠呢?另有兩點是必需留意的:
1. 耶穌嬰童福音書(Infancy gospels)其實不指一本,卻無一被天主教視為新約正典;它們屬「偽經」(pseudepigraphos) 而非次經 (deutero-canonical books),固它們並非天主教對馬利亞看法的教義根據。
2. 對馬利亞問題的思考,必需與對「聖徒相通」這教義的思考一起進行。如果天主教(及東正教)對聖徒相通的看法是對的話 (即我們可以禮敬已離世的聖徒並請他們為我們代求),以馬利亞的身份,她當然也應該獲得天主教所給與的尊崇;相反,如果天主教對聖徒相通的看法根本是錯的,馬利亞的問題便無須討論了。
最後,想推介東正教對馬利亞的看法--基本上,他們對馬利亞的態度是較持平的(例如不信聖母無原罪等)。大家可參考東正教神學家Thomas Hopko神父的講座:
http://ancientfaith.com/specials/hopko_lectures/who_is_the_theotokos_part_1-1

Wednesday, June 30, 2010

黃國堯牧師與基恩之家


聽過MyRadio「女人話事」節目中對基恩之家黃國堯牧師的訪問http://www.hkreporter.com/myradio/channel_list.php?channelid=17,感觸良多。黃牧師最初為宣道會牧師,曾因批評明光社而備受壓力。後來輾轉成為基恩之家的牧師,專事牧養"LGTB"信徒群體。此中的心路歷程與體會,黃牧師在訪問中都有一一交代。

即使是一位對同性戀行為持反對意見的保守派信徒,相信也應該可以從這訪問中有所反省、學習。對話當中,黃牧師對福音派教會最大的批評,是他們大都重沒有嘗試真正了解同性戀人士的生活、心態、與內心掙扎,我認為這批判很中的:我就曾聽過在講檀上牧師對同性戀行為成因提出怪異的解釋,又說今天社會上已沒有歧視、欺凌同性戀人士等。隨意批評自己所不認識的東西,本就是很愚蠢的行為;加上這是從主流力量對弱勢羣體的恣意謾罵,這不就自動成為了一種無理的打壓?我不認為所有的信徒都必需接納同性戀的行為, 但不知就裡便隨意加入批評同性戀者的人,他們還有權逃避「歧視者」的稱號嗎?

但黃牧師的言論中也有令我擔心的地方--當他說到[大意]他後來發現並擁抱了對聖經及信仰比較「自由派」的睇法時,我會問--自由主義是保守主意想求變時的唯一出路嗎?不!其實,神學上的「自由主義」(liberalism),是一個有鮮明性格的神學傳統,隨便將「開明主意」等同,期實是不對的;即便黃牧師不過在談一種廣義的「自由主義」,我仍害怕這是在將各種的神學立場放在一線性的光譜(linear spectrum)上理解,一端為開放,一端為保守--這種對神學的理解方式,本身是很狹隘的啊!如果信徒願意更接納同性戀者(不論這是甚麼意義、程度上的接納),我希望這不是基於他們線性地走向開放了,而是因為他們對信仰、真理、道德真有了更新的、更確切的理解。自由主義不應是是保守主意的唯一出路!

Saturday, October 31, 2009

看韓國電影《美人圖》

本片於08年上演,故事將韓國古代畫家申潤福附會為女扮男裝的畫師,講述她如何衝破禁忌,以圖畫描述情慾的世界,並她與老師金弘道及情人江武的複雜關係。

雖然片中以情慾為主要題材,亦有一些性愛的場面,但女主角金敏善演繹申潤福時其實亦相當含蓄。加上電影內琴祺書畫的幽雅氣氛,及江武對申潤福的捨己之愛,令這譣部電影成為一部相當可觀的文藝作品。

片中最大的題目,還是古代文化對性的抑壓。申潤福所要挑戰的,是性的題材為什麼不可入畫?老師金弘道表面是道貌岸然的儒生,內裏卻受著情慾的煎熬。用心理分析學的言語來說,他是以父親形象出現的「超自我」(superego),是企圖以理性抑壓本能而失敗的典型例子。片中各人雖然都有情慾的掙扎,但大家對金弘道的同情一定最少,全因他虛偽的道德主義,及其內心強烈的妒恨。他因著申潤福的啟發,重新感到了情慾本能所帶來的生命活力,但他只能讓這能力每次如山洪暴發,為人帶來傷害,為自己帶來懊惱。

金弘道叫人聯想到的,是雨果小說《鐘樓駝俠》裡面的主教,及小說《荊鳥》(Thorn Birds) 中的神父。存天理、去人慾,當然不單是某些神職人士的理想,也是宋明以來儒家文化對性的規範。然而性的抑壓在擁有權力的神職人士身上,更易帶來被尼采批評,於祭師階級內心常窩藏的「怨毒」(ressentiment);金弘道在片中的暴力傾向(強暴、謀殺),不就是這種怨毒的表現嗎?

時至今天,在保守的宗教文化當中,性的抑壓仍然嚴重,這不單是在伊斯蘭世界中,在保守的基督教派社羣中,亦復如是。這樣的批評,不等如要求教徒一定要擁抱道德的自由主義及讚同性放縱--這起碼不儘是主角申潤福的選擇。在後現代的場境中,有信仰的羣體亦自可有自己的道德論述與行為規範,而不受道德自由主義的批判。然而,這不代表教會(不論何教)有權隨意運用其權威紐曲教徒的性心理--她必須對信徒有血有肉的掙扎加以諒解、明白、正視(如不要再教人以冷水浴對抗性慾),必須容許人慾念的正常流動,而不是要消滅信徒[對配偶以外]所產生的性的感覺;領袖們必須抗拒法利賽主義--如果其實自己內心慾火難平,最好不要滿口道德高調;不如放下身段,與大家担誠交流,共同面對,不是比成為又一個金弘道好嗎?